名字很可怕但没有猎奇和恐怖要素,只是一个关于弥勒寺优夜能看到鬼的小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关于最近一点经历的感触。
(如果圣诞节贺文胎死腹中那这篇就是完全和贺文不搭边的贺文)
BGM:いろのみ-夕凪、8-keeno
1
弥勒寺优夜偶尔能看到一些正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简单点来说,就是鬼魂。
比如奇怪的黑影、老人、小孩,也有可怕的,胸口肚子被开了个大洞的、脑袋没了的、胳膊腿乱飞的。
当然,也只是偶尔。
否则他早就被关进足立区哪家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去了。哦,前提是这里还要能找得出心理医生。
民间似乎管这种特殊的能力叫做阴阳眼。
弥勒寺优夜小时候看到那些漫无目的飘荡的孤魂野鬼时还会想想,也会和身边的人说说上个看到的死人是何惨状,不过换来他们仿佛看着疯子一样的目光后就识趣的闭口不再谈。
也许是随着时间的增长愈发成熟,也许是见过的生离死别多到令人麻木,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活人死人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区别,只要他们不来找自己的麻烦,随他们在这还有所留恋的尘世多走走也没什么损失。
弥勒寺优夜想。
2
农历七月十五日,盂兰盆节。
传说这一天鬼门大开,地府会放出全部的鬼魂,以供人们祭祖、扫墓、祈祷冥福。
听说荒川河岸那边举办了祭典。
白亚翔不知道足立区如此险象环生的地方为何会有异想天开的人去办什么祭典——死人天天都有,大部分不是饿死就是战死的,如果真的有什么鬼,那还不人人躲在屋子里谨防自己的仇家找上门来?怎么会有人想要去参加祭典。
想是这么想,但还未到二十岁的少年到底耐不住好动的天性,穿着白日里的便服就跑出了据点的门。
从Stray Dogs的驻地到荒川河岸并不远,白亚翔的步伐一小时恰好走到,顺便还赶上了祭典的开幕。
意外的是,人很多。
这些各个区域内叱咤风云的人物好像不约而同的在这天夜里卸下了坚硬冷酷的外表,混杂在人群里的有杀手、有妓女、有混混、有毒贩、还有夹缝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和着祭典上喧闹的音乐声,各种各样的人逐渐汇成一条长长的河流,在灯光闪烁的河岸旁走着,蜿蜒着。
在众多陌生的面孔中,白亚翔一眼就看到了弥勒寺优夜。
男人一反常态的没有选择方便行动的常服,而是穿了件灰蓝色条纹的浴衣,靠在沿岸栽种的樱树下揉着眼睛。
虽然他们彼此都没有动,但白亚翔还是觉得下一秒他和他就会被冲散在汹涌的人流中。
3
弥勒寺优夜觉得,在鬼门开放的夜晚出门,然后一头扎进最热闹的人堆里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即便他的确喜欢热闹。
“你怎么了?”他耳边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是白亚翔。
弥勒寺优夜睁开眼抬起头,就看到那张写了八分不情愿和两分别扭关心的脸。
“没什么,人太多了。眼晕。”他笑道。
‘人’的确很多。
那个西区的小头目的身后跟了七八个脑袋都被炸开花的冤死鬼,刚刚抛来媚眼的女人背上趴着两个拖着脐带还未发育完全的婴儿,牵着自己女儿小手的平凡男人身旁是暮暮老矣的母亲……
很多。
人与人在狭窄的河岸相遇,生与死无声息的交织在一起,然后,分离。
“为什么要穿浴衣?”白亚翔状似嫌弃的询问道,还不忘跟着补充上一句:“要是突然发生意外我可不会帮你。”
“嗯……迎合节日气氛嘛。”弥勒寺优夜想了想回答。
“节日气氛。”白亚翔用最小的声音嘲笑着:“这么喜欢去跳盂兰盆舞多好。”
北区以‘笑着把人手脚拧断’出名的紫色恶魔在祭典上跳盂兰盆舞——白亚翔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却完全不敢仔细去想那是个什么样的诡异画面。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飞似的想要逃进人群里,随着这条长长的河流跑到任何一个地方。
“你跑什么?”弥勒寺优夜不依不饶的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勾肩搭背的凑了上来。
“没什么。想离你远一点。”白亚翔摸了摸卷起袖口露出的手臂,觉得有点冷。
“那不行。”
“什么?”
“我今天晚上跟定你了。”
4
被弥勒寺优夜拉住手腕的那一刻,白亚翔回忆起了过去。
也是盂兰盆节,也是喧闹的祭典。
半大的少年大步的朝前走,他和妹妹跟在后面,人很多,摩肩接踵的人群立刻就把那个身影吞没。
此处果急的大哭,还以为自己又被遗弃在街头。
她哭他也跟着想哭,眼圈刚红了一瞬就被人敲了脑袋。
紫发的少年连句象征性的安慰都没有,一手牵起一个继续走。
“人太多了。”
那时候他也这么说过。
“抓紧我,不然就找不到了。”
那时候一切都很圆满。
他紧紧地抓着那只手,三个人一起走过的那条路很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那时候是很久很久以前。
5
弥勒寺优夜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人’。
将一头金发挽成了低马尾的少女站在祭典入口,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那女孩有张几乎与白亚翔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线条柔和了不少,脸上少了生者的活泛,多了些死人的青灰。
此处果。
弥勒寺优夜叹了口气。
他是不怕鬼魂的,倒不如说能在这片区域生存下去的人,都是不能怕鬼魂的。
白亚翔钻入人群想要逃跑的时候,一直以来都安安静静立在那里的女孩终于动了,她张开嘴似乎喊了一声‘哥哥’,但是她的兄长看不见,也听不到,傻傻的就要扔下自己的妹妹走远了。
“你跑什么?”弥勒寺优夜抓住他问。
然后此处果就拉住了自己哥哥的手,像个心愿被完成的小孩,将头倚在亲人的肩膀上笑了。
鬼魂身上带着阴气,白亚翔自然是感觉到冷的。
“那不行。”弥勒寺优夜用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警告道:“只有这一会儿。时间久了我会赶你走的。”
女孩笑着点点头。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弥勒寺优夜看着白亚翔说,实际上问的却是两个人。
此处果看着自己哥哥,而他哥哥说:“到处逛逛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
弥勒寺优夜也确实觉得没什么好玩的,足立区的小孩少得可怜,仅有的一部分也在艰难的环境下成为了少年兵,毫无童趣可言,没有阖家欢乐的美好景象,没有耽于情爱的男男女女,就自然不会有人想要去摆些捞金鱼、打气球的摊位,甚至可以说,没把买卖人命、武器的生意带到这里来做已经算是这群人对盂兰盆节最大的尊重和妥协了。
活着的人,可以不敬天不敬地,不惧怕鬼神,却唯独无法坦然接受死亡。
6
一条白亚翔用最慢速度十分钟也能从头走到尾的河岸,在弥勒寺优夜东拉西扯的闲逛下硬是走了一个小时还多。
用得最多的理由当然是‘那个好像很好吃我去试试’。
买个鲷鱼烧的功夫要和老板聊上半天,接着要夸夸隔壁摊位做炒面的年轻女子浴衣很好看,最后还不忘把买来的糯米团子塞给白亚翔一串。
上面淋的浇汁很甜,是弥勒寺优夜喜欢的味道。
白亚翔将竹签折断后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里:“无聊。我要回去了。”
言罢转身就要走,此处果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的手。
“十分钟后有焰火大会。”弥勒寺优夜抬手就拉住了男人的兜帽,扯得他一个趔趄:“看完再走吧。”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啊?”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家伙一点情趣都没有才会没人喜欢。”
“我还轮不到你这滥情的家伙来说!”
“滥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滥情了?!”
“你倒是说说你哪里不滥情了!”
弥勒寺优夜刚想反驳,就见金发少女用力的摇晃着双手想要阻止他们两个继续争吵——
已经足够了。我也该走了。
她的眼睛这样说着。
“你在看什么?”白亚翔并不知道弥勒寺优夜到底在看着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他的目光并没有注视着自己。
“没什么。”弥勒寺优夜指向在灯光与月色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河面,说:“河灯。”
7
蟋蟀与夏蝉的鸣叫此起彼伏,荒川河岸旁的人群寂静下来,鼓乐声也渐渐地远了,一盏盏被折成荷花形状、载着蜡烛的纸灯被送入水中,星罗棋布的光点仿佛漫天的星尘都就此坠落,心甘情愿的沉入水底,汇成一条曲折的光河。
这是宴会的终末,流逝的河水将泅渡着亡魂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眼前的景色实在宁静至极,也悲伤至深。
被夜色渲染成黛蓝的河水像块深色的幕布,那些明黄色的光斑涂抹的,是上百人、上千人的人生。
白亚翔忘记了离开,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河灯飘荡,沉没。
弥勒寺优夜找岸边卖河灯的摊位买了蜡烛和纸,自顾自坐的点了根烟坐在那里折起纸船来。
“你这家伙……”白亚翔犹豫了片刻,硬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他这举动:“还没玩够吗?你到底在干嘛啊?”
弥勒寺优夜咬着烟,淡淡的回答道:“据说河灯可以给没人想念的孤魂野鬼引路,我随便折折,看看能不能渡了哪只鬼给自己积点阴德。”
白亚翔看着他点燃蜡烛,把融化的蜡油滴在船底,又小心的把蜡烛固定在上面,中途甚至有几次差点把自己的头发一起点燃,但是那艘粗糙的小船刚刚起航,就打着转沉入了水中。
“看来这里的鬼魂不怎么愿意接受你的好意。”白亚翔调侃道。
“是啊。”弥勒寺优夜抛接着手中的打火机,把手里剩下的纸和蜡烛递给了白亚翔,说:“没准这里的鬼喜欢你这样的。”
虽然觉得两个大男人坐在河边折纸船的场面怎么想怎么奇怪,不过白亚翔想了想就算现在回据点也是蒙头睡觉,索性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纸,也盘膝坐在了河岸旁的草地上。
白亚翔也不说话,闷头折好了一只纸船,虽然也算不上多精致,但怎么也比弥勒寺优夜的那个好上许多。
“打火机。”他抬起头,朝身边的男人索要东西。
一晃神的功夫,白亚翔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某些东西的倒影。
河水的波光、跳动的烛火、樱树伸展的枝丫还有他自己,像一幅抽象的水墨画,转而凝结成了别的事物,很熟悉,却无法言喻。
“打火机。”弥勒寺优夜说着,把打火机塞进了发呆的白亚翔手里。
白亚翔正专注于想要把蜡烛固定住,弥勒寺优夜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冰冷的东西划过——
此处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用纤细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他脊背上写字,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一句话,能不能替我向哥哥转达’。
“嗯。”弥勒寺优夜点了点头。
于是此处果就继续写着。
8
“弄好了。”
白亚翔拿着手里已经做好的简单河灯,似乎还在犹豫该不该放进水里:“不过我觉得八成会沉。”
“那不是还有两成不会沉吗?”弥勒寺优夜催促着他:“放吧放吧,再不放焰火大会要开始了。”
“你急什么。”
白亚翔抱怨着,护着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的烛火,小心翼翼的把那艘纸船放进了水中。
此处果蹲在河岸边,看着那盏摇摇晃晃的河灯,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少女用指尖碰了碰温暖的烛火,便站起身,踩着水,一路追过去,身体渐渐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那艘最朴素的、毫无亮点的河灯看似艰难的漂远,却又走得如此轻快。
“说不定真的有鬼喜欢你哦。”弥勒寺优夜托着下巴感慨道。
“只是意外而已。”白亚翔回答。
“嗯……”弥勒寺优夜突然站了起来:“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那下次我把Vista那家酒吧里最好看的女孩介绍给你怎么样?她大概是你喜欢的类型。或者是Sea Bed那里的……”
白亚翔越听他的话越觉得恼火,连着刚才被拉着满大街乱逛的新仇旧恨准备一起算个总账,他伸出右脚,悄无声息的勾住弥勒寺优夜的脚腕一用力。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巨响使不少神经敏感的人将视线投了过来,白亚翔没理会,幸灾乐祸的蹲在岸边。
河岸旁的水很浅,弥勒寺优夜坐在水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漂着几艘幸免于难没有沉没的河灯。
“好心给你介绍女孩子哎。”
“我比较喜欢你能顺着河水漂走。”
弥勒寺优夜把打湿的刘海拢到脑后,捞起一只沉进了河底的河灯:“都怪你,别人灯都沉了。”
“早晚都要沉的。”
白亚翔无所谓的说,却突然想起自己放的那艘小船说到底也没走出太远,难免会受到波及,于是有些着急的张望着。
令人意外的是,那条船没有翻覆,反而被漾起的波纹推的更远,在流水中飘飘摇摇,变成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光点。
“奇怪。”白亚翔喃喃自语道。
“船重要还是被你推进水里的人重要啊!”弥勒寺优夜不平的试图强调自己的存在。
“船重要。毕竟你淹不死。”
“淹不死就可以放着不管了?”弥勒寺优夜可怜兮兮的寻求帮助:“刚刚被石头磕到腰了,拉我一把。”
“老年人吗你……?”白亚翔嫌弃的抱怨着,却还是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抓住。
看着弥勒寺优夜突然露出的仿佛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白亚翔脑海里刚刚有‘被耍了’的念头闪过,就被一起拉下了水。
“你这家伙啊——!”
被河水湿透了全身的白亚翔刚要展开复仇,却听到自己背后的天空爆发出巨大的震鸣,随后璀璨的光芒把树林、堤岸、河水全部映亮。
9
焰火。
红色的光点拖出长长的轨迹,在漆黑的天空中炸开,耀眼的光华四处飞散,在重复的巨响中,慧尾与慧尾交叠,坠落,宛如熠熠生辉的流瀑,构成了这奇迹中的短暂一瞬。
在漫天的焰火下,便是千万灯火汇成的光河。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震耳欲聋的爆鸣淹没,那些刹那间将自己生命燃烧殆尽的光的碎片在这一刻不容拒绝的占据了每一个人的视线,骄傲又恣意的盛开。
白亚翔有些恍惚的看着明明灭灭的焰火,大约是看久了,酸涩的眼眶竟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他站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辽阔天空下,飞坠的光芒像是星星陨落,河水很凉,从他的掌心中流淌,周围是一片片盛开着的莲灯,暖红的烛火将幽深的水面映亮,指引着迷路的亡魂回到该去的地方。
生命是一条转瞬即逝的光河。
他们也终将有一天汇入其中,那些爱,那些恨,都会成为过去和曾经,被一盏河灯载着,缓缓飘落。
弥勒寺优夜突然握住了白亚翔的手,一字一顿地说:
“‘哥哥们,保重,请好好活着。’”
那时恰好有焰火绽放,湮没了他的声音。
白亚翔眨着眼,却似乎只看到了男人的嘴唇开合:“什么?”
“没什么。”弥勒寺优夜仰起头:“烟花很好看。”
“是很好看。”
第二轮焰火绽放在空中的时候,他用力的回握住了弥勒寺优夜的手,用任何人都无法听见的声音说:
“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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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的景色本来应该是很美的,奈何文笔拙劣,表达不出心里千分之一的感触。
想来想去找不到该怎么写结束语,只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请好好活着,活着很幸福。